艰难的复苏之路：“毒菜”风波后的平舆黄花菜

著名的平舆县黄花菜2004年因蒙受不白之冤而遭受重创，虽然不久便得以平反，但已造成巨大损失。

今年，平舆县上上下下共同努力，欲重振黄花菜市场，但前景并不乐观。

8月11日中午，温度高达37摄氏度。

在平舆县庙湾镇冯庄村，一名来自湖南省祁东县的收购商老王正忙碌着和他的助手一起给前来出售鲜黄花菜的农民过磅、付款。“平舆县的黄花菜质量很好，在全国很有名，前几年我每年都来收购。但没有想到今年平舆县的黄花菜这么少，我把价格出到了最高，收购量还是上不来。”老王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摇头叹息道。

冯世军老汉认真数着手里的现金，并不时地把一张张面额为100元的人民币举到头顶，在阳光下细细地辨别着钱的真伪。他告诉记者，虽然今年的价格不错，一亩地能卖3000多元，但不知道明年的市场行情怎么样，“我去年毁了5亩地的黄花菜，只留下了3亩。儿子劝我把剩下的地都种上，但我还在犹豫着。看看再说吧！”

他的话代表了当地大部分黄花菜种植户的心声。

平舆县政府的一名负责人说，2004年6月中旬的那场“毒黄花菜”风波，“使我们的黄花菜生产倒退了3年，再去做工作，难度也大了很多。”

艰难的复苏之路

8月11日，记者来到了河南省平舆县。据客车司机介绍，从县城西边进城的公路上，原来立有一块“黄花菜生产基地”的大招牌，去年因为挡不住舆论的压力拆除了。

中午时分，车开进庙湾镇，黄花菜地比比皆是；公路两旁晒满了黄花菜，放眼望去，金黄金黄的，煞是好看。

路边的地里，几名中年男女正在采摘黄花菜，他们的头上冒着汗，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看到记者在拍照，一老农说，今年我们村种植黄花菜的面积少多了，“经历了那么大的事儿，许多种植户都不敢再种了。”他的说法也得到了平舆县农业局副局长阎富立的证实：“今年全县黄花菜种植面积只有1万亩，减少了三分之一。”

按照今年的市场价格，每亩黄花菜可收入2500元以上，多的可达4000元。另外，还可以带动二、三产业的发展：到了采摘季节，许多外地农户纷纷前来帮助采摘；同时也带动了运输业、加工业的发展，收入相当可观。

阎富立介绍，今年，平舆县质检、卫生、农业等部门已联合制定了新的黄花菜初加工操作程序，引导群众严格正确使用焦亚硫酸钠。县质监部门投资20多万元，建立了“黄花菜检测中心”，对加工过的黄花菜及时进行检测，经检测合格发给产品合格证后，才能出售。“其实，按照国家标准，我们生产的黄花菜再添加5倍的焦亚硫酸钠，也不超标。”

为了恢复黄花菜生产，2005年，平舆县把它列入目标管理，并与农户签订协议，做好种苗、物料供应、产品回收工作及技术培训，同时做好产后增值和出口创汇工作，提高市场竞争能力和抵抗市场风险能力，在全国打响“清河源”无公害黄花菜的品牌。阎富立这样告诉《经济视点报》记者。

但困难在于，平舆县的黄花菜发展很不平衡，大部分乡镇是空白的；深加工程度不高；原有的加工企业已经倒闭，无法满足鲜菜的及时加工，农户只能自己晾晒，影响了品质和效益；另外，市场服务队伍建设也很薄弱。“更为严重的是，原来让群众种黄花菜的是政府，去年没收所谓“毒菜”的还是政府。所以，目前群众尚存疑虑。”

阎富立表示：“不管情况如何，县领导已下了决心，争取用2年的时间把黄花菜种植面积恢复到3万亩，到2007年发展到5万亩，使黄花菜成为平舆县的支柱产业。”

损失了数千万元

说起2004年的“毒黄花菜”风波，阎富立深感不平。作为平舆县农业局主抓黄花菜生产的副局长，他对黄花菜有着很深的感情。“如果不是这场风波，今年我们的产值可达上亿元。”

据他介绍，平舆县是全国黄花菜主产地之一，10年前从南方引进了种苗，种植地区主要集中在庙湾镇、十字路乡等乡镇，主要销往北京、成都、广州、上海、重庆等城市。

阎富立说，由于政府的大力推广，平舆县黄花菜的种植面积越来越大。2001年全县黄花菜种植只有5000多亩，到2003年就达到了2.77万亩，到2005年年底准备发展到3万亩。

2004年平舆县从事黄花菜种植的农户有1.2万户，从业人员3万余人，面积发展到将近3万亩，“平舆县是国家级贫困县，发展黄花菜能带动这么多人致富，很不容易。但谁会想到后来……”

说起来，“后来”最难的是高洋店乡。2003年时，该乡书记、乡长每人筹资几万元，带头种植了200亩黄花菜，然后强力推进，其中还带些行政干预色彩：乡政府规定，柏油路两边30米内都得种黄花菜。种植期间，书记、乡长在村里蹲点十几天，全乡种植了5000亩。等到2004年该见效益时，突然遭遇了“毒黄花菜”风波，书记、乡长都哭了，“不知怎么向老百姓解释。”

庙湾镇冯庄村党支书刘振举叹息道，2004年，冯庄村900多户农民种了2400多亩黄花菜，但今年全村黄花菜种植面积急剧减少，“原来路的两边都是，现在都没有了。今年（黄花菜）的种植面积减少了40%。”

平舆县副县长宋自平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据估算，2004年平舆县黄花菜成菜面积1万余亩，半成菜面积近万亩。按亩均产量200公斤（干菜）计算，总产量可达400万公斤（干菜）；按每公斤10元价格计算，全县直接经济损失在4000万元以上，若加上其他间接损失，约在6000万元以上。

由于今年雨水很多，平舆县的另一项支柱产业——芝麻的产量也减少了50%。但黄花菜属于耐涝耐旱作物，产量很高。“虽然今年的价格不错，但农民们去年吃了那么大的亏，现在仍心有余悸，不敢多种。”阎富立说。

一农民告诉《经济视点报》记者，去年，平舆县黄花菜开发有限责任公司和我们签订了收购合同，他们按照最低每公斤（鲜菜）1.6元的价格来收购，我们比较放心。“现在，如果有公司愿意和我们签合同，我们会好好种的。”

据记者了解，2002年，平舆县在庙湾镇、十字路乡建了两个规模较大的加工厂，采用了精包装礼品盒的形式，使用了该县的“清河源”蔬菜商标，销售到超市、商场，经济效益非常可观。经过包装后200克装的礼品盒能卖到每盒18元。2003年，加工厂年产值达到3000万元，净利润在800万元。

8月11日，记者致电平舆县黄花菜开发有限责任公司，负责人李太平说，2002年，他投资近500万元开办了黄花菜加工公司，对鲜黄花菜进行机械化脱水、烘烤后，不加任何添加剂制成干菜。当年年底，公司被省质监局授予“无公害产品示范基地”称号。“自从‘毒黄花菜’风波之后，外地客商一听说平舆的黄花菜，说什么也不敢订货。结果公司的产品就没有人要了，损失了上百万元。现在，公司已关门了。”

专家：合力铸造品牌

8月18日，对于平舆县黄花菜开发公司面临的遭遇和窘境，河南农业大学策划教研室副教授戴强感到十分惋惜：经济效益这么好的一个企业，就这样关门了，“公司要振作起来，引进资金，或取得政府的支持，坚持做下去。它可以在市场调研的基础上搞好产品定位、分级包装、储运保鲜、宣传促销。

他建议，虽然平舆县是国家级贫困县，财政收入少，但政府一定要咬咬牙，拿出一部分钱来，作为恢复黄花菜生产的启动资金。当然，也可以向上级申请扶贫资金。“这是一项大产业，做好的话，前景会非常好！”

河南省营销协会秘书长晋育峰分析说：平舆县的黄花菜，是以农户为主，正在走产业化发展的道路。作为一个地方品牌，遇到危机时应由政府出面，当成一个系统工程来对待。“农民们最讲实惠，在发展初期，政府应采用产业化的发展模式，鼓励实力雄厚、带动能力强的龙头企业和农民签订生产合同，或帮助农民成立一个龙头企业或产业协会，提供市场信息，合理调整产业结构，为农民搞好服务，使农民打消疑虑。”作为政府来说，还应投入适当经费，和媒体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加大宣传力度。另外，政府也可出面邀请一些经销商来平舆县实地考察。让他们亲眼看看这里的黄花菜是怎么加工的，质量怎么样等，以消除信任危机。在产品深加工上，还应由政府出面，和科研机构合作，推出后续产品，既在当地消化了原料，减少了运输费用，也提高了产品附加值。

河南农业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的鲁怀坤副教授认为：“提高农业发展水平，品牌化发展是必经之路。21世纪的经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名牌经济。一个地区的经济，如果没有名牌作支撑很难有大的作为。因此，无论是政府还是农产品的生产者、经营者都必须要有品牌意识，尤其是在已加入WTO的今天，更要用名牌去抢占市场，像办工业那样去创建农业品牌，否则是很难改变农业的‘弱质性’的。”

他建议，在产品加工上，县政府要搞好质量管理，统一检验，对不符合标准的产品坚决禁止，以维护品牌的形象。

【链 接】 “毒黄花菜”风波

2004年6月14日，正值黄花菜收获季节，卫生部突然作出批复，食品添加剂使用卫生标准中，焦亚硫酸钠的使用范围不包括黄花菜，使用焦亚硫酸钠处理黄花菜的行为，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食品卫生法》第11条规定，应按照第44条进行处罚。于是，用焦亚硫酸钠加工的平舆黄花菜被称为“毒菜”，在全国各地遭到封杀。

55天后，即8月9日，卫生部又发布公告，称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食品卫生法》和《食品添加剂卫生管理办法》的规定，可以使用焦亚硫酸钠加工黄花菜，但每公斤干菜里面二氧化硫残留量不能超过0.2克。

公告证实了平舆县黄花菜并没有毒，平舆县黄花菜虽然洗清了不白之冤，但数千万元的损失却已造成。

□经济视点报记者 李 凌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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